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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艺术家邓卓越：传统文化的潮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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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卓越在289艺术园区

创造出A SHOPPIN BABY后的15年时间里，甚至更早，邓卓越一直努力把传统文化和现代潮玩这两件看似不沾边的东西融合在一起。作为一个潮流设计师，她成功地让所有人看到了这种想法背后无限的可能性。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文 / 黄格欣在创作289艺术园区的墙绘之前，邓卓越曾去现场参观环境，“我看到了一面墙，当时的感受很深。”那是一座名为《我是记者》的巨大立体浮雕，是报纸行业在这片区域留下的精神纪念——289艺术园区的前身，是南方报业的印刷厂。对邓卓越来说，传统行业、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正是她作品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将报业元素融合进她的IP概念中，就有了这些憨态可掬的娃娃。红脸蛋，永远不变的甜蜜笑容，是邓卓越笔下最经典的形象。现在，他们或穿着中山装，或扎着小麻花辫，或手捧相机，或骑着自行车，或拿着笔，这是 A SHOPPIN BABY第一次以“年画娃娃”的形式演绎传媒从业者的形象和风采，“我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也用了比较传统的方式表达出来，例如用版画的形式来呈现”。作为80后的香港设计师，邓卓越的作品兼具了传统文化的内涵和潮流文化的特质。2008年，她创立了自己的IP，A SHOPPIN BABY，在之后的十多年里，这个形象成为了邓卓越手里的一块魔方。通过组合各种传统文化和潮流元素，A SHOPPIN BABY变幻出了成百上千种独特的模样。在这期间，邓卓越也与阿迪达斯、耐克、星巴克、迪士尼等品牌进行联动，在A SHOPPIN BABY影响力和代表性越来越大的同时，她也逐渐寻找到一种现代性与传统文化之间的平衡。她坚持用一种“年轻人也会感兴趣”的方式来表达她所喜爱的一些“老的东西”，并且希望给更多人带去信心和喜悦。在无数次的解构和融合之间，邓卓越和她的娃娃已经成为年轻人和古老文化之间的一架桥梁，而这正是她多年来一直凝望的方向：“在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跟我说：每一个设计师、艺术家都有一个使命，要去讲自己的故事，传播自己民族的东西，发扬代表自己民族文化的元素。我觉得自己是可以通过创作、创新的手法去做这件事情的，所以我就去做了。” 青花瓷与街头文化邓卓越喜欢在作品里使用青花、祥云、牡丹松柏这些富有传统韵味的元素，对这些图案最遥远的记忆，来自童年时期她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时光。邓卓越的爷爷在退休前是一名船长，经常往返香港和内地，那些爷爷在旅途中淘到的古玩器具，成为邓卓越童年最亲密的玩具。古朴的小碗、印着青花图案的瓷器、琉璃鸭子小摆件、各种字画，这些带着浓厚的古典质朴风格的收藏品，为邓卓越带来最早的审美启蒙。她有时候会把那些古玩的样子画下来，描摹到纸上，那些在小时候就陪伴着她的纹样与图案，把玩和临摹的记忆，成为后来邓卓越反复汲取灵感的源泉。在与爷爷奶奶生活的空间之外，是一个与传统文化气质截然不同的花花世界。邓卓越对香港的形容是“很密”，那种密度不仅仅指的是空间上拥挤的楼厦、人群和车流，还有一种文化和信息上的丰富鲜活。作为国际化交流活跃的枢纽城市，香港像是一张各种文化汇集碰撞的大交响乐谱，这些曲调浸透在当地的日常生活里，以至于身处其中的人触手可及。邓卓越生活在西区，那里有条街叫荷里活道，开设了不少古玩店，很多历史和传统文化方面的素材，邓卓越说她都是从这条街上获得的。除此之外，香港星罗棋布的博物馆、画廊和层出不穷的展览，培养了邓卓越另外一种艺术倾向——潮玩。与传统文化相比，潮流文化是个迥然不同的领域，它更年轻、叛逆，讲究个性和态度，有一群忠实的年轻拥趸。这些流行文化衍生的品牌和展览在香港聚集，邓卓越在这样的环境里建构起自己的艺术观，“我得到和这些艺术家、共同品牌以及策展人接触的机会，从他们身上学习如何创造时尚作品，并把它们的魅力展示给更多的人”。从香港理工大学产品设计系毕业后，邓卓越进入到一家IP授权设计的公司工作，在那期间，她接触到了大量不同的大IP和品牌。文化产品的内涵赋予源自艺术家个人的创意和想法，但作为一种可继承的文化符号，IP与一般艺术品的区别在于它们还具有极强的生命力和延展性，如何去挖掘和延长IP的价值，并使其影响力进一步扩大，是在艺术创作之外另一个重要的课题。在与不同 IP打交道的那段时间里，邓卓越学到的恰恰是这些传播手段，“他们都有自己利用文化的方式，把它放在产品中，我也在里面学习怎么去把IP变得很可爱，让年轻人、小孩都喜欢，把我们的故事放在里面，从而更容易地去传播我们的文化”。邓卓越在IP公司工作期间，就曾经尝试将传统元素与IP形象融合在一起，她曾经受委托为北京奥运会设计纪念品，首次将传统文化与运动和民族元素结合起来。在那之后，邓卓越继续将这种融合放到更多的载体上进行打磨，在她的创作下，青花瓷的花纹开始不断生长，从家具到乐器，再到与品牌联动的logo设计，就像邓卓越所希望的那样，传统文化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到了更多人的眼里。“他就好像一个天使一样”2008年，邓卓越开始创造属于她自己的IP形象，那年她24岁。邓卓越已经意识到，在中国内地，把IP变成商业化产品、与品牌进行跨界的商业模式还没有形成，而她很想要利用这点传播她感兴趣的中国文化。“当时正是北京奥运会，我们的吉祥物福娃也代表了中国文化。我觉得我们要有一个代表自己国家、代表自己文化的IP去传播给不同的人，形成向年轻人、小孩以及下一代，或者在世界各地的传播途径。”A SHOPPIN BABY正是在这样的愿望中诞生的。这个胖乎乎的娃娃灵感来源于中国传统年画，而他身上总能看见各种各样的潮流元素，邓卓越希望这个很胖的、很有福气的形象能给人带来一种“幸福”的感觉，“传统年画上的宝宝，他们都会抱着丰收的东西，他们的形象是胖胖的很有福气，有‘幸福’的寓意在里面。我觉得在我的IP里，有正面的故事在里面也很好”。邓卓越给年画娃娃取名为A SHOPPIN BABY（购物宝贝），这与香港发达的消费产业不无关系，在这里，年轻人总能更便捷地接触到国际品牌和潮流物件。用传统的年画人物来呈现现代消费文化，让邓卓越觉得很特别。如果年画娃娃的笑容代表的是过年和丰收的喜悦，那么A SHOPPIN BABY的笑容则表示买到潮流物品的快乐。A SHOPPIN BABY很快就受到潮玩界的青睐，2008年邓卓越与著名的潮玩品牌BE@RBRICK积木熊在展览上进行了联动，积木熊第一次有了一张年画娃娃的脸，穿着绘制青花风格的肚兜，一脸笑容。这只娃娃身上还带着很多泥土，就像刚刚从土里被挖出来的古董瓷器。更多商业品牌的合作接踵而至，2009年，德国运动品牌阿迪达斯与邓卓越合作，在北京举办了一个A SHOPPIN BABY的展览，邓卓越为这个展览花了大约2个月的时间，最终，这个年画娃娃有了60多个造型，每一个身上都有不同的花纹，代表了一种经典鞋款。邓卓越还为每个鞋款手绘了一幅画，那些憨态可掬的小人围绕着鞋子、足球和三叶草logo，始终洋溢着中国人熟悉的那种喜庆笑容。在那之后的15年里，A SHOPPIN BABY有了各种各样的版本，穿上了宇航服，在街头玩滑板，cos蝙蝠侠，还会使用化妆品……随着这个 IP的商业价值越来越大，A SHOPPIN BABY渐渐成为耐克、迪士尼、星巴克等国际品牌的宠儿。这一次，他们又化身为传媒工作者，出现在了289园区的墙壁上。“他就好像一个天使一样，你加入什么元素在里面，他就会是什么东西，他是一个很好的载体。”在邓卓越眼里，A SHOPPIN BABY的形象虽然千变万化，但他只是载体，真正让邓卓越展现她想法的，是那些放置在载体上的东西。对她来说，每生产出一个新的A SHOPPIN BABY最大的难点在于她既想做点新的东西出来，但同时也要包含传统文化的理念在其中。“把传统的古玩状态变成很好玩、在现代平常都会收藏的东西，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冲突。”然而这种冲突也需要很用心地调合与平衡。潮玩的市场最终面向的是年轻一代，无论是从商业角度还是从传播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说，邓卓越都非常重视自己作品在年轻群体中的吸引力。传统文化往往具有很多复杂的细节，但IP却需要提炼出最精简、最有代表性的元素，才能成为一种吸引年轻人目光的文化符号。这意味着邓卓越往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传统文化中寻找方向，进行取舍，然后琢磨如何运用，才能把一个故事变成流行的状态。越民族，越潮流2021年5月，邓卓越和家人一起从香港移居深圳，将自己的事业中心放大到了整个大湾区。邓卓越对深圳的印象是“快”，在生活上更便捷的同时，工作节奏也变快了，设计一个IP通常一周内就能完成打样。深圳给邓卓越带来的是比香港更大的文化腹地和商业市场。“在大湾区不同的地方，可以利用到不同的元素会更多，资源也会更多，文创类的生产会容易很多，跟供应商沟通的条件也会简化很多。”在这样全新的环境中，A SHOPPIN BABY也有了新的变化。民族系列的灵感部分来源于邓卓越当时才四五岁的儿子，她惊讶于一个小朋友可以很轻松地记住那么多奥特曼和变形金刚的名字，但是能说出中国五十六个民族当中十个八个的人都寥寥无几，遑论了解这些民族后面的文化背景。因此，邓卓越萌生了用IP来讲述民族故事的想法。“最容易看到的是他们的服装，因为那是从他们的历史、风俗里演变出来的东西。”服饰是邓卓越最早想到的呈现方式，不仅因为它最直观，也因为它能迅速吸引年轻人的注意，“汉服在年轻一代中也是十分流行的，其实不同民族的服饰，都有他们独特的美。”在那之后，她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翻阅研究了大量民族相关的资料，了解不同民族的饮食特色、平时会用到的工具乐器，包括地貌风格和民俗风情，当56个民族在她脑海里已经具有了初步的模型，她才开始动笔绘制草图。邓卓越回忆那段日子充实而紧张，大部分时间她都在伏案工作，状态好的时候一周能画好几个，状态不好的时候一个也画不出来——但也没办法，只能休息休息，等待灵感再次降临。经过一年时间的工作，民族系列终于问世，对邓卓越来说，这是一大创举。在这些服装各异的娃娃身上，能看到各个民族的社会生活切面，比如有打年糕习俗的朝鲜族公仔手里拿着一个打年糕的大木槌，有驯鹰传统的蒙古族公仔的手臂上则停留着一只苍鹰。在民族文化的基础上，邓卓越也加入了大量现代的、生活化的元素，让那些可爱人物形象也有敷面膜、喝奶茶、玩滑板的状态，更贴合年轻人的生活经验。邓卓越打算将民族系列继续开发下去，她想让这些IP变得更加易于传播。“我计划把它变成影视作品，以动画的形式去呈现。因为动画这种产品载体可以很容易传播到不同的地方，通过影视作品把故事带出去。”同时，A SHOPPIN BABY还将有更多新的内涵，邓卓越正在进行的一个合作计划是把非遗文化放到产品中，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武术里的太极、咏春，那是很多早期香港电影里流行的中国情怀，也是邓卓越小时候很喜欢的传统内容。搬到深圳后，邓卓越发现自己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触传统文化。今年夏天，她去了宁夏银川和云南大理。在银川，她和剪纸非遗传承人伏兆娥见了面，接触到了剪纸里西北农家的生活日常，邓卓越觉得那是一种令人感动的率真质朴的表达。大理带给她的则是对白族扎染的兴趣，在当地人的指导下，邓卓越染出了一件白族A SHOPPIN BABY方巾。这些新的经历将成为她继续灌溉A SHOPPIN BABY的养料，而邓卓越的目光也开始放得更加长远。通过A SHOPPIN BABY的知名度，邓卓越已经能在深圳创立自己的艺术平台，她希望借助这个平台吸引更多的艺术家和设计师。“工作多年，我们接触了很多海内外的艺术家，他们很有想法，也想要更多展示的机会，如果我们能策划出战术和玩法，把这群人都联系到一起，何乐而不为呢？与更多人有关，是我们的真诚愿望。”（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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