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周易》中的“马”

一.从考古发掘及甲骨文记载来看，商周时期已有“骑马”（一人骑一马）之事。

二.《周易》中关于“马”的称谓有：马，牝马，白马，良马，锡马，拯马，乘马。可见，那时的“马”已经比较广泛的运用于王公贵族的生活以及家国大事中了。

三.从卦爻辞来看，这些“马”主要还是用于拉车。

四.分别解说：

1.乘马。《诗经》中就有很多“乘马”的句子：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株林》

“路车乘马”《采菽》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小雅甫田之什鸳鸯》

“叔于田，乘乘马”《大叔于田》

“乘马”，应该是四匹马（拉的车）。从《大叔于田》这首诗的描述来看，驾驭“乘马”拉的车，需要很高的技巧。《易·屯》：“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陆德明释文：“如字。子夏传云：‘相牵不进貌。’郑本作般。”何以会“相牵不进”呢？应该是驾车技术不熟练导致的。“屯如，邅如”，就是描写“乘马”不听使唤的样子。所以，“乘马班如”，比喻条件还不成熟。这也符合“屯，刚柔始交而难生”的特点。2.牝马，即母马。《坤》卦辞：“利牝马之贞”。如果解“贞”为卜筮术语“贞问”，“牝马”只能解为“（骑乘）母马（的人）”。《韩非子·外储说左下》 ：“ 孙叔敖相楚 ，栈车牝马，粝饼菜羹，枯鱼之膳，冬羔裘，夏葛衣，面有饥色，则良大夫也。”是用“牝马”拉车。“牝马”有“低劣”之意。《坤》以“牝马”为喻，是喻示“坤”（六阴爻）应具有的特性：生育、柔和、顺从、合作。3.白马。《诗经》中有“白驹”，即白马。殷人尚白，“白马”喻高贵。《贲》“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句式与《易·屯》：“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一模一样（“匪寇婚媾”在《周易》中出现了三次，皆有“猜疑”之意。）。“贲如，皤如，翰如”应该是指“白马”的装饰。皤，本义白色。贲如皤如，集解:“白素之貌”。《礼记·檀弓·上》：“殷人尚白，大事敛用日中，戎事乘翰”。“翰”，白马。值得注意的是“戎事乘翰”中的“戎事”指的就是“军事、战争”。由此可见，驾“白马”去娶亲，本就引人疑虑，又没有披红挂彩，反倒用“素白”之饰，那是疑上加疑啊。《象》曰：“六四当位，疑也。匪寇，婚媾，终无尤也。”所以，此爻中的“白马”喻指“贲饰不当”！4.良马。《诗•鄘风·干旄》即有“良马”之谓。良马，骏马，快马。

《墨子·亲士》：“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大畜》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日闲舆卫，利有攸往。”先讨论“利艰贞”。“贞”，现在通行的解释是“卜问”。《周易》中关于“贞”的最详细的一条是：“《屯》六二：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记述了贞问者（女子）、贞问内容（不字）、贞问结果（十年乃字）。“利X贞”，有“利牝马之贞”、“利永贞”、“利居贞”、“利艰贞”、“利君子贞”、“利女贞、“利于不息之贞”、“利幽人之贞”、“利武人之贞”、难解的是“永”、“居”、“艰”、“不息”。这里讨论“艰”的意思。除了“利艰贞”之外，还有“《泰》九三：艰贞无咎”、“《大有》初九：艰则无咎”、“《大壮》上六：艰则吉”。总体来看，“艰”指某种状态以及处在这种状态中的“卜问者”。

篆文“艰”字由“堇”和“艮”构成。“堇”字表示发生旱灾，“艮”字也有转身的含义，整个字的意思是面对严重旱灾人们只有转身离去，由此产生困难、艰难等含义。也解释为“土地难以耕治”，引申为“开垦土地”。“利艰贞”意为“利于处在艰难中的人卜问”。《明夷》卦的卦辞就是“利艰贞”。《大畜》九三何以“利艰贞”呢？因为有“良马”这个有利因素。5.锡马。语出《晋》卦辞：“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蕃庶，滋生、繁衍。《国语·周语上》：“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於是乎出，民之蕃庶於是乎生。”“接”，交，合，这里就是“交配”的意思。“昼日三接”，即“一天交配多次”。“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是说“康侯为了繁衍马群，一天内用“锡马”多次与母马交配”。考之《易》卦爻辞，“锡”都是“赐予”的意思。“锡马”，即王（周王）赐予的种马。古代有“百乘”、“千乘”、“万乘”之说，用“马”的多少来区分国家的大小。“马”在家国的兴旺发达上起着重要的作用。“锡马”，既点明了繁殖马群以壮大家邦，又暗示“康侯”得“王”之宠信、优遇，正合爻辞“受兹介福，于其王母”之意。6.拯马。在《易》中凡两见：《明夷》“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涣》“初六。用拯马壮，吉。”小象对此二爻的解说都有一个“顺”字，这是按照马的易象特点“柔顺”来讲的，并未解“拯”。依照前面对各种“马”的分析，“拯马”应该是具有某种特性的马。拯，通解为“拯救”。然高亨曰：“拯、抍古通用，此疑借为騬，去马之势也。”“拯马”就是“被骟的公马”。公马被骟后，长得更强壮，性情变得驯顺，耐力和服从性更高，便于管理、调教、使用。据说，古代的战马亦多用“骟马”。因此，“拯马”比喻忠顺能干。危难时刻，“用拯马壮，吉”。

周易以“象”寓意。《系辞》说：“圣人立象以尽意”。从语言文字角度看，《周易》的卦辞、爻辞多以“物象”喻义。研究“物象”，往往能得其语言表达之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