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卖牛

今日天刚蒙蒙亮，老王头就起来了，他穿上衣服后走到厨房的角落，拿起缸上的水瓢舀了满满的一桶水。

路过客厅的时候，从堆放的玉米面的袋子里倒出很多的玉米面和桶里的水搅拌在一起。

他将桶提到牛圈外的石盆旁，拿了靠在墙边的铲子将盆里垃圾铲出来后，才将桶中的玉米面倒进盆里，转身打开了牛圈的门。

不一会儿，一头黄色的公牛走了出来。公牛五岁了，身高一米六，全身的肌肉硬邦邦的，皮毛光滑发亮，尾巴是黑色的，牛背至牛的脖子上面的毛带着淡淡的黑色，牛顶中间有一团白色的毛，看过它的人都说这牛生的好看。

老王头抬手抚摸着牛的背，心中难受至极。

这头牛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他家，瘦瘦小小的，那时他一个环抱，就能将小黄牛抱起。人们都笑他买亏了，都说这小牛养不活。

在老王头的精心呵护下，小牛茁壮成长。半年后当初说牛养不活的人，都不敢相信是同一头牛。

黄牛的脾气暴躁，见了生人，眼睛立刻变得红红的，低着头，顶着两个角，鼻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那阵仗让人害怕。

可若是家里的人，他变得低眉顺眼了，家里的孩子一会儿骑在它的背上，一会儿滑到它的脖子上，有时从它的四条腿之间钻来钻去，不小心弄痛了它，它都不吭一声。

黄牛一边吹着泡泡，一边大口的吞咽着。

今日的主人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它很开心。

老王头回到屋子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牛也已经吃完了，他拉上牛一步一步的朝市集走去。

才到牛市，有人就围了上来，细细的打量着牛。老王头紧紧的抓住绳子，轻轻的抚摸着牛头。红眼的牛儿看着眼前这么多人，有些疑惑。

日头越升越高，牛儿还没有出手，有几人出价了，老王头想在等等。

这时刚才买牛的人和一个手拿烟袋的人走了过来。老王头认得他，他是这十里八乡的牙口。

几人一阵寒暄后，拿烟袋的老李就直入主题：老王这牛你真实要多少才出？这牛是头好牛，卖了倒是有些可惜，又在你家这么多年，想来是有感情的，刚才听你的话，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也才卖牛。

你出个价，他还个家，我在这里把这个事情总成了（完成），可以不，你晓得我经常走街串巷的，从来没半分虚假。

三千八，老王头说完看着对面的人，买牛的邓元乔听了直摇头道，贵了，贵了。

老王，你看这样成不成，这牛我也细细的瞧了的。小邓和我也打了不少交道了，刚才他也给我说了他出的价是两千九百八。我也说个价，你们两个人看怎么样，三千四百八，你们看怎么样。

老王本就不想卖牛给邓元乔，因他买的牛都是送到屠宰场的，他想买牛的人是庄稼人买去犁地耕田，直至牛儿自然死去，怀着这样的想法，它咬牙坚持着一分不少。

邓元乔看着老李头摇了摇头心里想着今天这生意怕是做不成。

老李头掏出烟袋，抽了一锅烟后，走到老王头的身旁低声道，我看的多了，也知道你的想法，这牛儿品性已难以改过来，庄稼人买去也难以调伏它了，它最终的结局也就是那样的。在不舍又如何，家里急需用钱啊…一番话让老王头松了牙齿。

最后已价格三千五百八将牛给了邓元乔，他牵着牛离去时候，老王头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他难受低头揉着。

老李头将手中烟袋别在腰间道，走，我们去旁边的小摊喝几口舒缓舒缓。

老王头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兜里沉淀淀的钞票，让他想马上回家去。

老李使劲拉着他的手，说一起去喝一杯。老王头使劲扳开那大手，跑也似走了。老李头看着他急冲冲的背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老王头给妻子和孩子们买了些吃食后，就离开了集市

此时正值七月，伏天和秋天搅和在一起，最是炎热，从集市到家的路有一段是上坡的路，老王头爬了一会儿后，就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歇口气，他走到路旁的梧桐树下坐下时，看到了一沓红钞票，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他使劲揉一下自己的眼睛后，捡起地上的钱到眼睛旁，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确认这是真的钱。

他被巨大的喜悦包裹着，他环顾一番，见四下无人后，就将钱装进衣兜里，他迅速起身背起背篓离开，还没走一会儿，一个人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急匆匆的迎面而来，他眼睛在地上细细搜索着，路过老王头时，他哭唧唧道，大哥，你有没有捡到一千块钱，我刚从邮所取来的。

老王头虚虚的道，没看到呢，小哥你在细细找下嘛！这路上的人多，你多问下。

一千块钱，刚才捡的钱他数了下也是一千块钱。此时在它的兜里像千万只蚂蚁咬着他的心脏，看着小哥的背影，他几次张嘴，都没发出声音，想着家中的妻子孩子，他坚定的转身继续脚下的路。

还没走几步，从旁边的玉米地里跳出来一个男人，也是三十多岁，眉头之间有着若隐若现的凶煞之气，剃着寸头，穿着一件花衬衫，半截裤，脚上一双人字拖鞋歪歪垮垮的，他的出现吓得老王头一哆嗦。

那人逼近老王头道，刚才我在地里拉屎，刚好看见你坐在梧桐树下捡到了那人的钱，俗话说见者有份，若你分了我一半，我就闭嘴不言，若你不分那我就去告诉那男人是你捡到了他的钱，不还给他。

老王头本来就心虚，听了这话，额头直冒冷汗。想着还有五百块钱就答应了。

二人寻了个偏僻的位置，老王头怏怏不乐的掏出钱，准备数五百块钱给那花衬衫的男人时，那衬衫男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钱，从腰间拿出亮堂堂的杀猪刀抵在老王头的胸口道，要钱还是要命，要钱今儿个你就在这里交代了，要命你就老老实实的把所有的钱拿出来。

这时的老王看着胸口的刀，早已六神无主，乖乖的把所有的钱掏了出来，那人接过所有钱后，看了一眼又将一些零钱扔给老王头后，扯了旁边的一颗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惬意走了。

老王头颤颤巍巍的走到大路上时，那人早已远去。

悔恨，自责，让他肝肠寸断，他抿着嘴一言不发挪着脚往家里走去，往日一个时辰的路，他花了三个时辰。同村的人见他在路上缓慢的走着，叫他他也没有听到， 他一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

回到家里，妻子拖着病弱的身体坐在门口，见他回来，笑着让孩子们给他倒水。

他忍了一路的情绪，终是在看到妻子的那一刻宛如决堤的海，铺天盖地的扑来，背篓还来不及卸下，他便跪躺在堂屋中间大声哭了起来，一家子的人都被他突然的举动弄的不知所措。

妻子在孩子搀扶下来到他的身旁，将他拉了起来焦急问道，是怎么了，你是怎么了？

突然老王头疯了一般跳了起来去拿神龛上的农药，扭开瓶盖就要仰头大喝。妻子不知那来的力气，一把将农药打掉。

让我去死算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们。说着还要去捡地上农药，妻子将他推到，重重的跌在他的身上，二人在堂屋里拉扯着，嘶喊着。

问声而来的邻居，将他们拉了起来坐在一旁。

发泄情绪后的老王垂着头在邻居询问下，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妻子听了后，拿着柚子不停的抹着眼泪。

你这是被人盯上了，别人设的套子，就等着你呢，唉呀。邻居大发拍着大腿道，你应该叫我和你一起去的啊。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咋就别想了，日子还得过，往前走的，你看你是气糊涂了。

可是怎么办啊，老大老二马上开学了，今年他们都没有回来在外面打暑假工，说是能挣一点学费是一点，秋娥的身体不能再拖了，我该怎么办啊？老天我该怎么办啊？说完老王头又大哭起来。

你别哭了，老人言丢财消灾。这钱丢了，灾就走了，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就好了，老大老二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参加了工作到时候你不就享福了，别想不开了，行不行。

大发拿了帕子将老王头脸上的泪水擦去。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这人还能被一泡尿憋死不成。

你帮我的太多了，大发我不想在让你为难了，老王头捏着帕子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和你虽不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但是你爹和我爹那是喝一个奶长大的，我们是一家人，你说这个，一家人就是要守望相助。

今天晚了，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镇上的民政局，我听他们说家里困难的人家，民政局出了条子，可以在信用社贷款，利率也很低，只不过需要一个担保人，这个担保人我来做。

也就两年，我们咬牙就过去了，等到孩子工作了，我们脱身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还能骗你不成，昨天我听刘洋说的，他是村里大队长，他的消息还有假的不成。

可是我，老王头又捏紧手中的帕子。

别可是了，我家里那两头猪，一头牛，几只羊在怎么也得给你贷下来一万块钱的，你放心吧！

大发，我知道你好心，可是顺娣…我怕又因为这事情你们又吵架，害你们家里不和。

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做主，她一个妇道人家整天吵吵闹闹，就是那样，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却是好的。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我来你家吃了早餐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