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音乐的世界表达——琥珀四重奏对话张朝解读室内乐作品《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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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品通常是为某种特定的乐器而创作的作品，可以说是一种“无中生有”的艺术。对作曲家而言，创作出“前无古人”的原创作品，展示自己的音乐才华，这是真正的创新。《图腾》正是这样一部作品。

《图腾》曾获得第11届音乐作品评奖“文华奖”二等奖。2013年墨尔本亚太国际室内乐比赛中，藉由《图腾》的精彩演绎，琥珀四重奏获得了“现代作品演奏奖”，这也是中国本土原创弦乐四重奏作品首次呈现在国际职业室内乐赛事舞台上。之后，琥珀四重奏将《图腾》带到了英国、德国、西班牙等多个国家，受到了广泛认可与高度评价。

本期周末音乐会特邀大提琴演奏家杨一晨与作曲家张朝展开对话，深度解读这部作品。在两位艺术家的引领下，伴随琥珀四重奏的精彩演绎，走进《图腾》的世界，感受中国音乐的世界表达。

民族音乐是音乐家的“图腾”

在古代，图腾通常源自于对大自然或者对神灵的崇拜，运用图腾解释神话、古典记载及民俗民风，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一种文化现象。在作曲家张朝眼中，音乐源自于民间，民族音乐点亮了音乐家的创作灵感。民族音乐是音乐家创作的源泉，是音乐家的“图腾”。而作品《图腾》四个乐章的标题“歌手”“乐手”“巫师”“鼓手”正是中国民族文化的四位主要传承者，他们留下的民族音乐正是音乐家的图腾。因此，张朝为这部作品命名“图腾”。

第一乐章“歌手”

第一乐章表现了歌手们对生命、生活及大自然的讴歌。作曲家选择用四重奏里最为内敛的中提琴声部来扮演歌手的角色，观众们可以听到弦乐惟妙惟肖地模拟人声歌唱，就像是歌手在山谷间独自哼唱、与大自然对话。与此同时，第一、第二小提琴声部及大提琴声部则在高音叠奏出长长的泛音，如山间的薄雾，观众们仿佛感受到大自然的茫茫云海、迷茫的山雾和吹过森林的风声。

在这个乐章中，观众们会听到一些特殊、有趣、甚至不准的民间乐器的声音。作曲家张朝认为，在学习西方音乐中，我们通常认为拉得准才是正确，但有时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需要一种逆向的思维，这也许就是东西方文化不同的表达方式。中国的民族乐器里有很多微分音是不太准的，如果演奏者拉得太准了就变成一种很现代的声音。在《图腾》里，我们要去追溯民族音乐的本源，所以演奏得不准才能回归到声音最原本的样子。

第二乐章“乐手”

第二乐章的创作灵感来源于作曲家张朝童年时期在云南当地听到的民间三弦乐手即兴演奏，他希望通过这个乐章再现滇南地区各个民族的不同弹拨乐。通常弦乐四重奏以演奏线性旋律为主，但是《图腾》通过多种特殊拨弦演奏，使得四把弦乐器发出了丰满且多样的弹拨效果。作曲家用各式各样自创的特殊拨奏法，模仿出各种弹拨乐器的声音，生动地表现了民间乐手幽默的性格与独特的情态——他们取之于自然，归之于自然，与音乐朝夕相处的生活状态。

第三乐章“巫师”

第三乐章表现了哈尼族的祭祀与葬礼活动，讲述了哈尼族的民族流亡史。巫师在哈尼族又称为“贝玛”，是传承历史的人，是村落中具有影响力的智者，也是民族文化的重要传承者。云南很多民族没有文字，他们的历史文化往往靠音乐传唱下来。因此，音乐是人们精神世界里一个重要支点。巫师吟唱长诗《哈尼祖先过江来》讲述哈尼族漫长的迁徙史。在葬礼中，则将史诗倒叙吟唱，一直把逝者的灵魂送回他们的故乡。哈尼族人用他们的顽强与智慧，创造了震撼世界的“万顷梯田”，被今天的人们称为可以比肩“万里长城”的奇迹，他们对生命的敬重和包容也体现出“厚德载物”的品格。

在第三乐章中，我们能听到大提琴演奏的低沉的号角声、长途跋涉中的叹息声、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凛冽的寒风声。结尾处中提琴与第一小提琴的对话中，作曲家张朝将演奏者的左右手位置互换，弓子在靠近琴头的位置上演奏，左手则在弓子的后方按弦，用这种特殊的演奏法产生类似民族乐器“巴乌”的声音，仿佛远古的魂灵在飘散，又似人声的呜咽，山林的狼哮。

第四乐章“鼓手”

第四乐章表现的是哈尼族、花彝族鼓舞的场景。打鼓也称作“栽秧鼓”，在春天开秧节姑娘们会击鼓起舞。鼓舞演奏也是当地少数民族的选妻仪式，通过姑娘们的鼓舞可以一窥她们的综合素质——是否身体健康，是否心灵手巧。因此，鼓舞是极具活力与生命力的艺术形式，从中听到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从第三乐章的民族迁徙，到第四乐章重新定居、繁衍生息。女孩的鼓舞中蕴含着新生的意味，表达对生命的歌颂。

这一乐章中，作曲家将擅长歌唱的弦乐一改风貌，成为充满敲击效果的打击乐，表现了鼓手们生机勃勃的活力与浓郁的民间生活气息。在演奏法上，通过多种琴身击打技法、不规则的拨弦重音、弓毛击弦、拨弦与旋律对唱，展现出锣鼓喧天、热情沸腾的节日气氛。

“好听”的声音能引起共鸣

一直以来，音乐家们对乐器的探索脚步从未停止。作曲家张朝认为，美不是音色的唯一追求，其实各种各样的声音中暗含着不同的情愫，对音色的追求是为了拓宽音乐的表现力。音乐最强调的是感受——喜、怒、哀、乐、惊、恐、悲，只要愿意接受、能引起共鸣就是好的音乐。此外，还有一些其它的感受，例如东方禅坐、中国古琴曲中所能感受到的超越本我的境界。再如，思考本身也是一种感受，也能成为一种音乐。在巴赫的赋格曲中，我们就可以感受到缜密的音乐逻辑，一种无与伦比的思辨之美。

中国音乐的世界表达

弦乐四重奏被誉为经典音乐美学的终极展现形式之一，是数百年来音乐家们最喜爱、创作作品最多的表现形式之一，也被称为最和谐、最精纯的一种组合形式。在他的理解中，要让世界人民能够触摸、拥抱中国音乐，就要用最广受人们喜爱的乐器去创作。中国声音不是模仿西方的声音，而是用中国最优秀的文化去与世界对话。作曲家张朝用人们最喜爱的表现形式，去表达中国最有底蕴、最有人类文化共鸣的作品，这就是中国声音的世界表达。

艺术家介绍

张朝，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教授，中国音乐学院特骋教授，德国朔特出版公司签约作曲家，北京宣传系统“四个一批”人才。其创作被澳大利亚ABC广播电台称为“无与伦比的现代作品”。传略及作品载入《中国音乐家辞典》《中国交响音乐博览》《中国钢琴独奏作品百年经典》等。作品曾获“金钟奖”“文华奖”“五个一工程奖”等。代表作：弦乐四重奏《图腾》，钢琴曲《皮黄》《努玛阿美》，钢琴协奏曲《哀牢狂想》《琴动山河》，管弦乐《山之舞三首》《云南色彩五幅》，交响曲《甦生颂》，民族管弦乐套曲《七彩之和》，二胡协奏曲《太阳祭》，柳琴协奏曲《青铜乐》，琵琶协奏曲《天地歌》，第一扬琴协奏曲《盘古》，歌剧《芥子园》《小河淌水》等。

乐团介绍：

琥珀四重奏Amber Quartet创立于2005年，是第一组在国际职业室内乐比赛中获得首奖的中国组合，首个荣获“德国G.Henle Verlag 弦乐四重奏大使“法国BAM CASES音乐大使”荣誉的中国组合。他们广泛活跃于国际舞台，获得高度赞誉，法新社：“他们的音乐光彩夺目”；室内乐大师 Günter Pichler (Alban Berg Quartet) ：“他们是当代国际室内乐领域的引领者之一”；指挥大师洛林·马泽尔：“琥珀四重奏——卓越的组合”；作家莫言：“琥珀四重奏，余音绕梁”。他们在NCPA唱片公司发行的《莫扎特与张朝》唱片是国家大剧院音乐厅首个净场弦乐四重奏录音；在NAXOS唱片公司发行的《门德尔松作品集》成为NAXOS音乐图书馆收录的首个中国版本。第一小提琴：宁方亮；第二小提琴：苏雅菁；中提琴：戚望；大提琴：杨一晨，均为中央音乐学院在编教师。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助理首席马魏家担任特邀第二小提琴。

国家大剧院艺术普及教育部/策划

杨一晨、张朝/讲述

吕天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