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文/魏常瑛

1

天，兰格莹莹。

风，香格喷喷。

俊格丹丹的王小蓝背着圆头圆脑的儿子，一手提着从村里超市买的一大盒月饼，一手提着刚从川地里采摘回来的一柳条篮子菜，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回走着。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村里的这家那家，处处都充满了节日的欢乐。小蓝心里也甜蜜蜜的。明天，爸妈和公婆要来家里吃饭，丈夫也要回来过节，将过结婚以来的第二个团圆节。

小蓝的丈夫王宝成，虽然是个农民，可是个技术出众的汽车司机。刚到而立之年己经开了8年汽车。去年贷了点款加上存的钱买了辆带挂的大货车，今年下来就可以还清贷款了。那样，每月可赚万元以上。他们过两年就可以盖一座二层小楼了。

小蓝想着走着，眼角眉梢都是笑，笑着，对背上的儿子说：“宝贝，想你爸爸不？”

快乐的小蓝更美了。那双脚，不肥不瘦，穿着布鞋很好看。那腰那背，负着重也端格铮铮，那眼睛，不是花眼，眼神灵动，楞鼻子，不大不小的嘴，配上黑油油的马尾辫，简直是西施再世。

小蓝弯腰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开了窑门上的锁。

窑是旧的，可小蓝打扫得干干净净，砖铺的脚地上沒一点灰尘。

小蓝把儿子放在炕上拴在橛子上，亲了一下他的脸蛋，然后开始洗猪肉。明天全家聚会，她今天就准备把炖肉、羊肉丸子、酥肉、烧肉做好。要不，明天太忙了。

小蓝的厨艺精。她从小爱做饭。3岁时用野菜拌饭饭，8岁会捏扁食，15岁会做炖肉。她读到高中，没考大学，到县城的大食堂去做帮厨。后来成了厨师。24结婚后才辞职。25岁12月生了宝宝。今年26岁。

小蓝炖上了肉开始洗菜，嘴里哼着《信天游》：

山丹丹那个开花红艳艳，

咱们的光景越过越是美。

歌声优美圆润，在窑洞里悠悠然缭绕。

2

小蓝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儿子，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下，温柔地说：“儿子，今天八月十五，你的那几个先人快来了，妈妈要去准备菜了。”说着把儿子又拴在那个橛子上。

太阳光透过窗户在脚地上洒下大大小小的金色方块与圆点，窑里老式的立柜、水瓮、石头锅台都明光瓦亮。小蓝把篮子里的菜放在锅台边，拿起一颗洋芋刮起来。

有个黑影堵住了门，接着脚步声近了。小蓝的头向右转了一下，就见丈夫站在了身边，，他微笑着问：“老人们还没来？”小蓝点了一下头。丈夫放下手里提的瓜果就迈了两步爬上炕去抱儿子。儿子伸出小胖胳膊吱哇一声叫。

小蓝的丈夫叫王宝成，年已三十，一米八的个子，膀宽腰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他不光俊而且心灵手巧。念专科时学的是美术，毕业后却爱上了修理汽车，当了二年学徒，就买了一辆带挂的载重车专门运输煤炭。这工作辛苦而且有风险，可他干得娴熟而稳当。

宝成抱着儿子站在小蓝身边，灼热的目光粘着她，看她拣菜，看她笑时脸蛋上的酒窝。小蓝被看得脸红了，瞥一眼他，柔声细语道：“老夫老妻了，看什么看。”宝成挤一下眼：“越看，越觉得我婆姨比外边那些洋里洋气的女人俊一百倍。”小蓝娇慎：“瞎说！”

宝成和小蓝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一见钟情，一个月后就结了婚。因为宝成工作的特殊，二人聚少离多。去年腊月小蓝生宝宝时宝成还在外面。可俩人相互理解，都想着对方的好，互相关心着，天天晚上十点左右通电话，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

宝成夫妇拉话时，听见大门响。两人同时转身向外看，四个老人带着大包小包来了。

3

天高云淡，阳光明媚。八月十五，喜气洋洋。

中午。小蓝他们的家里满窑的吉祥如意。脚地上放了一张大餐桌，桌子中心放着今天的主角一一各式月饼，和一瓶西凤酒，周围，摆了大米饭、炖肉、烧肉、肉丸子、清蒸洋肉、清蒸鱼、水煮大虾这些荤菜。素菜有熬豆角、家常豆腐、西红柿炒蛋、凉拌茄子、木耳拌西兰花……。桌子摆得满满的。七个人坐在桌边，每人面前放着红花的细瓷碗和木筷子。围桌吃饭的场景就像一朵有色有香的七瓣花。

开吃了。宝成给四个长辈敬了一杯酒，小蓝照样也敬了酒。男人们喝酒时，女人们吃菜。小蓝笑眯眯地给婆婆和妈妈的碗里举炖肉、烧肉，婆婆给小蓝碗里举虾。只有小宝宝在小兰怀里挥着手玩。老人们吃着饭，时不时逗一下小宝宝。窑里一派和谐亲密的气氛。

酒至半酣，饭至半饱时，婆婆一脸称心如意的神情，说：“宝成上辈子修来的福，娶了小蓝这么个好媳子，我们可放心哩。”公公伸出右手大拇指，说：“说对了。”妈妈笑了一下，眼里含些许自豪，说：“两好并一好，宝成也是个好后生。”宝成脸微红，笑得连嘴也合不拢。小蓝心里甜甜的，一个劲温柔地笑着往老人们碗里举菜。

好一顿团圆饭，真叫人从心里往外高兴。

大家正高兴时，小宝宝也噢地叫了一声。逗得全家大笑。奶奶一脸宠溺，站起来想从小蓝怀里接过孙子，把自己的筷子碰到了脚地上。宝成马上弯腰低头去拈筷子。

宝成一下跌倒了。

众人以为他喝多了，站不稳了，也沒在意。

好一会儿了，宝成还没站起来。小蓝过去伸手往起扶人时，见他双目紧闭。小蓝慌忙叫道：“宝成！”众人立刻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换成了惊惶，将担心的目光集中在宝成身上。

4

火急火燎地叫救护车，好不容易叫来了，把王宝成拉到县医院。在急诊科，医生用仪器测，心跳是一条直线。医生又拨开眼皮看、用听诊器听心跳，最后叹了口气，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小蓝，低声说：“已经走了。”

小蓝听了，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石雕，眼珠瓷瓷的一转不转，然后机械地拨王宝成的眼皮，摸他的胸口。

把王宝成放在炕上，小蓝跪在身旁，又一次轻轻拨他的眼皮。然后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没有眼泪没有呼叫。

婆婆公公、爸爸妈妈的嚎啕声地动山摇，把窑洞也快震塌了。可小蓝毫无动静，就那样傻呆呆的，没一点声息地坐着。

宝成的舅舅们来了，脸色灰灰地准备着宝成的后事。

宝成上了山。

小蓝披头散发回了家。

家人和亲戚们都回去了。妈妈要留下来陪小蓝，小蓝把宝宝放在妈妈怀里，轻轻把妈妈推出了门。闭了门，爬在炕上嚎啕起来。嚎的撕心裂肺，惹得炕边放的塑料娃娃也眼睛红红的。嚎得太阳躲在了云里，大风阵阵，大雨倾盆。嚎阿嚎，嗓子干得没了声音，便是低低地哭泣，肩膀一耸一耸，半天长长一声呻吟。过一会，又嚎出了声。嚎哭得山若有情山亦悲，水若是人也落泪。

太阳落山月亮出，月亮落了太阳出。可小蓝不知日出月落，只知道宝成殁了，自己不知怎么活。

门外，有人劝她，她听不见。有人给她送水送饭，她不知道。哭得晕了过去，过一会醒来，醒来又哭。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5

小蓝睁开了眼睛，眯眯糊糊看到窗子的最高处有一缕金亮亮的阳光照了进来。她心里一震，自己问自己：我哭，能把宝成哭活吗？能给自己哭出一条今后的路吗？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糊涂虫，这样哭只能让父母着急自己更焦急。宝成如果在天有灵，他会同意自己这样做吗？人常说，把悲痛化为力量，到了自己这里，为什么不能呢？

小蓝伸出右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坐直了，双手向后捋了一把头发，揉了揉肿胀的眼睛，爬下炕楞。由于三天水米没打牙，腿软得直打颤，她硬撑着拿了一盒平时宝宝喝的牛奶，把吸管插了进去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

小蓝用电饭锅熬了些小米米汤，舀了一碗放在餐桌上，坐下，端起碗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宝成走了，家里自己是唯一的年轻人，上有老人， 下有儿子，伺候老人抚养儿子的担子得一个人担。她喝着米汤，心里翻腾着。重担在肩，你千万不能趴下！应该挺起胸直起腰走下去。想到这里，她小时候看过的《红岩》里的江姐忽然出现在脑海里。便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人家为革命连死都不怕，自己生活在繁荣昌盛的现在，碰到个困难，就连好好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说着，心里对自己有些鄙夷，同时，也下了勇往直前的决心。

喝过米汤，小蓝浑身有了力气，把家收拾干净，拿起了手机。

有人敲门。是乡村振兴驻村工作队的女干部李新菊。新菊，40多岁，一副稳重老练的样子，提着一袋苹果、香蕉来了。隔着门槛小蓝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6

让座。李新菊坐在沙发上。小蓝的脸有点浮肿，神情悲伤，但嘴角挂着礼貌的笑意。她倒了水，轻轻放在新菊面前的茶几上。新菊拉住小蓝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握着她的手，说，“我来迟了。前两天队里离不开，小蓝……”小蓝的眼泪没压住，泪珠一对一对滴在了新菊的手上。

新菊也没劝，让小蓝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拍拍她的肩，说：“咱不哭了，噢！小蓝，你顺风顺水，没经过一点风浪长这么大，还不太理解生活。老百姓常说，生活，就是天天生出些活儿让你做。这活儿，有好做的有很难做的。比如现在，你面前就生出一个让你独自伺候老人抚养娃娃的活儿。做这活儿，你要受苦，从精神到身体，都要受苦。精神上，你要忍受丧夫之痛，化悲痛为力量，至于身体，你要一人干俩人干的事。”

小蓝听着，擦了把眼睛，紧紧握了下新菊的手，说：“姐，这几天我想啊想，也明白了一道理。有些东西，比如生老病死，是自然的，人是改变不了的，因比，不能钻牛角。亲人去世了，念想他是肯定的，不能从此以悲哀为理由一蹶不振。这样的人活得糊涂。精明人应该加倍地好好活着。”新菊幸慰地微笑了一下，紧紧抱了抱小蓝，说：“小妹想通了就好！至于怎么好好活，现在时代这么好，乡村正在振兴，要干的事太多了。咱村正在发展种植、养植、服务、传承传统文化等各种产业，只要你愿意干，有你干的。”

小蓝听着，睁了睁肿胖胖的眼，上牙咬了一下下嘴唇。俩人拉着，已经中午了。小蓝拉了拉新菊的手，说：“姐，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菊站起挽了挽袖子，说：“你休息，我给咱做。吃洋芋擦擦。我可会做洋芋擦擦哩。”小蓝扯了扯新菊的衣襟，说：“你连什么灶俱也找不到，怎做？还是我来。”

都争着做，只好俩人就一起做。新菊看到地上的洋芋筐而且里边放个刮刮，拿了个洋芋就刮起来。小篮赶忙舀了一盆水洗洋芋。

7

窗户纸刚刚发白，小蓝就起了床，梳洗后提上小筐去菜地挽菜摘豆角了。

为了让女儿缓减悲伤，爸妈把小蓝叫回了家，在娘家，宝宝由妈妈带着，她就承揽了一切家务，一天变着花样给家人做可口的饭菜。

中午的饭菜端上了餐桌。全家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到那个西晋就有的食品一一刀刀碗饦上。你看那大盘里，放着一个一个小碗，小碗里，嫩生生晶莹如玉的食物散发着微微的光和淡淡的香，如一个个小月亮，叫人不忍动手食用又激发着人的食欲。碗边，放着油炸辣子和料汁水，料汁水上面飘着韭菜碎与红辣油。料汁水碗上搁着几个塑料小刀。

大家欣赏了－会儿，爸爸拿起盘子，给每人面前放了一碗，又在碗上搁了小刀。众人不约而同地用小刀把碗里的“月亮”划成菱形，倒了料汁水，放了点油炸辣椒，用小刀尖扎起一块。那晶莹闪亮的玉色小块上有红辣油绿韭菜，如工艺品一样美。美食送进口中，柔软光滑，又有点弹性。人们吃了一口，咂一下嘴，说：“香！”

小蓝见家人这么喜欢吃刀刀碗饦，心里那么一亮。

经过一夜一夜千百次的反复思考和父母、李新菊等朋友的安慰与开导，小蓝逐渐从丧夫的悲伤中走出来了。她下定决心在今后的岁月里艰奋斗、埋头苦干一番。干什么？她根据自己的特长，决定先在本地传统特色食品的制作上开头。

小蓝决定先试着卖刀刀碗饦。

在小小的电动三轮车上面安了个玻璃柜，将做好的刀刀碗和油炸辣子与特制的料汁水放进去就齐备了。

上午，兰兰的天上白云飘，金色的阳光照耀着五彩的大地。小蓝骑着电动三轮，打开了车上放的电喇叭，唱歌似地喊：刀刀碗饦一一！沿着公路走。碰到了一个朋友。朋友说：“你这碗饦，做的这么漂亮，看着也让人流口水。”她笑着拿出两碗，硬塞到人家手里。一会儿，又碰到个熟人。又碰到个同学。她照样热情“送礼”

转游到五里外的小镇，东西就完了，连本钱也没收回来。

小镇街上，两边松柏苍翠，菊花盛开。小蓝在街道右侧慢慢地开着三轮。一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老汉挡住她，说：“你的碗饦我全买了。”说着拿出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小蓝惊疑地问：“叔叔，家里有多少人，能吃得了吗？”老汉说：“办事用。”拿了碗饦后，在上衣口袋里掏出二十元，说：“钱不够，我家就在跟前，回去拿。”小蓝笑着说：“行，那你先把碗饦放下。”说时迟，那时快。老汉把塑料袋在三轮上的玻璃柜里放下，趁小蓝不注意，又一把拿上飞快地去了。这一去，便踪影全无了。

小镇的集市上，红男绿女，熙熙攘攘。卖食品的街上，“八碗”、卤鸡、猪头肉、黑粉、肝子碗饦、刀刀碗饦、油旋、油饼、干炉……什么好吃的也有。

小蓝的三轮停在指定的地点，顾客不断。忽然，来了三个染了天兰色头发，穿着破洞牛仔服的后生，先互相嘀嘀咕咕拉了半天，然后，一个歪着头盯着小蓝看了一会儿，用轻浮的口气说：“漂亮妞，刀刀碗饦怎么卖？”小蓝神色严肃，口气庄重地回答：“一个5块。”另一个调笑着说：“买6个。”小蓝开了玻璃柜门取碗饦时，他们竟然有意挤了她几下。她记着人们常说的“狗咬了人，人不能咬狗。”的话，迅速递出倒了料汁与油炸辣椒的碗饦，躲开了他们。

想不到的是，他们吃了碗饦后，一脸坏笑地说：“妹子，跟哥们去歌厅唱歌去 ，那里挺好玩。”小蓝没理他们。他们却拿出手机，挤眉弄眼地说：“加个微信，小妹。”小蓝心里生气脸色难看，不客气地说：“请你们不要影响我的生意。”那几个便怪声怪调地笑。小蓝怒气冲冲地说：“你们不走的话，我就报警。”其中一个上前两步，伸出右手，啪地打了小蓝左脸颊一巴掌。小蓝一惊一呆，怒上心来，看了眼面前的三个人，知道自已力不敌众，便心生一计，哭了起来。三个东西得意之时，她瞅准打她那人的裆部，伸手火速狠抓一把。坏东西立刻啊的一声倒在地上，他的伙伴上前扶他。这时，市坊上的人围了过来。那三个东西瞅了瞅众人，见有人已在怒视着他们，便拉扯着那个倒地者溜了。

小蓝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做着小生意，一天又一天。

8

深秋。晚霞的尾巴在天边摇摆，呼呼呼的风把黄叶吹得满地旋转。

小蓝骑着她的三轮走到大门边。停下车，抬头看，李新菊站在门边。

小蓝拉着新菊的手进了窑门。开灯让坐倒水。

新菊把小蓝拉到身边坐下，摸摸她的手，心疼地说：“手变粗糙了。一天一定很累吧？”小蓝的嘴角翘了翘，说：“生活中，累是当然的，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累法。”新菊拍拍小蓝的手，微笑着说：“你成熟了许多。”

小蓝要给新菊做饭。新菊拉住不让，说：“我吃过晚饭了。今天来，是来告诉你，村里成立了地方特色食品公司，想聘你制作刀刀碗饦，你想一想，愿意做不。”小蓝没考虑，一口就答应了。在她的心里，集体就是个大家庭，她能成为其中一员，背后就有了靠山，腰杆就硬了。

小蓝整理了一下刀刀碗饦的做法。选择了上等的荞面加点盐和五香粉，用凉水和面，和成面团，再逐渐加水，和成面糊的方法。调味汁，她选择了：首先泡出调料水，准备八角、桂皮、香叶、白扣、草果、小茴香、花椒、干辣椒适量，洗干净，用开水泡出香味，再调盐与味精。另外，备葱花、辣面、芝麻、花生碎、醋，用滚热的油炸香，制作成蘸料。再备韭菜。

小蓝整理好制作刀刀碗饦的材料后，脑海里便出现了人们享用碗饦的画面：将刀刀碗饦用小刀划成方块，倒调料汁放韭菜，再倒蘸汁。用小刀扎一块放入嘴里，那个香，用语言无法形容，只有食者明白。

小蓝上岗了。

一孔窑洞里，一面垒了长长的一个台子。台子一端是灶火，上面安个大锅，锅上放五层笼屉。笼旁边是水瓮。另一端，放着个小型手动搅拌机和调料汁盆、蘸料小盆。长台子对面，放着和面机和放作料和荞面的柜子。窑洞打扫得一尘不染。

下午，阳光斜斜地照到窗子上，窑洞里明亮整洁。小蓝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洗调料，备蘸料，一双细长俏丽的手蝴蝶一样在锅台上忙，一脸认真，两眼亮闪闪地盯着手下的活儿。

晚上12点，窑顶上的两个节能灯散发着白光，若小太阳一般，窑里亮如白昼。小蓝穿着工作服，将长发盘在头顶，一双灵动的眼晴目光专注地检查了一个个硬塑料碗、大锅里的水、每一层蒸屉。这些准备好后，将半袋荞面倒进和面机里，又在机子里加了水。和面机转呀转，和出一块软软的面团。小蓝又把面团分成几分，在锅台上的手摇搅拌机里放一块，加了些水。接着，右手握摇把，左手一会儿往机子里加一些水。摇呀摇，加水再加水，加够了水，再搅拌一会。才将碗放到搅拌机的出口处，接出一碗面糊放到温热的笼屉上。再接出一碗……

把面团搅成面糊，入碗、上锅后，小篮不光是浑身出汗，胳膊也有些酸痛，腿脚也站得发麻。

碗饦蒸了30分钟，小蓝立刻封火，站在凳子上，伸长胳膊，抓着笼屉两面的把子，一层层取下来放在台子上晾着。

小蓝又转着眼珠检查了一遍窑里的一切，才脱下白色工作服放在柜子里，转身出门，锁上门。

夜深了。深兰色的天上月亮圆圆大大笑眯眯的，几个星星眨着眼睛看着地上人间。村里的窑洞树木影影绰绰，像水墨画。人家都睡了，连狗也不叫一声。小蓝沿一条白光光的路往回走，很累但是很高兴。

早上，到了 定好的起床时间，手机铃声《用力活着》响的一哇声，小蓝一扑爬了起来。

小蓝新的一天的生活开始了。（小说完）

魏常瑛老师小说集《凡人的故事》

诗人曹谷溪赠魏常瑛老师书法作品

本文作者魏常瑛老师

魏常瑛，女，陕西省榆林市人，回乡知青。当过教师、行政干部，现已退休。先后编辑《绥德文史》等150多万字，发表小说、散文、纪实文学近200万字。其中有长篇小说《大山深处》小说集《凡人的故事》纪实文学巜无定河之歌》《滨河大道》《繁星》《为了明天》散文《生命的河流》（与人台作）现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