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解象(132)山

汉字解象(132)山

山,甲骨文字形。

说文,山,宣也。宣气,生万物。有石而高,象形。凡山之属皆从山。所闲切。

山字象形,无可争议,有石而高,略显勉强。宣气,生万物。山气氤氲,只可惜无以从字形中看到,显然是文化意义的赋予,《说卦传》山泽通气,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

山,画了中间高两边低三个山峰的样子,像山峰并立的形状。首先是指山的本体,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叫做山。然后可以转指形状像山的东西,冰山,灯山,蚕山。然后开始虚化。大,山响,指声音巨大;有人创造新词:压力山大。山野,用于谦称,意为山间田野见识鄙陋之人。

汉字解象(132)山

摄影 金志宇

字象组合一旦展开,意义空间立刻打开。山峰,山梁,山麓,指称山的本体;山性,山色,山意,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山本身了。山顶,山眉,山腹,山肋,山腰,山脚,拿人体部位去描写山体,看上去是比喻,实际是类推,蕴含着一种认识方法,近取诸身是认识世界的出发点。不过,看着山头一词,首先想到的不是山之巅峰,而是另立山头,拉帮结派。山河,江山,已经不是指山川实体,也不仅仅是国之疆域,对帝皇而言,是拥有天下的一种满足感,对于百姓来说,也许是有对祖国的情怀在里面。山气不同,便有邪山,神山,仙山,灵山,智山,玄山,道山等等。

字象跟易象互联互通。《易》是象的世界,完全是虚拟场景。山,作为艮卦之象,山为退稳之处,又有静止稳重之象,所以《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喻人进而思退,明哲保身。又,《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两艮卦相重,兼山,两重山,山上压着山,可见艮卦的卦象是高山重立,劝人谋不踰位,恪守本分。山之象在诉说着种种意思,究竟是字象呢,还是卦象呢?

汉字解象(132)山

摄影 徐玉燕

公孙龙《指物论》开宗明义:物莫非指,而指非指。刘利民作了解释,事物原本无名,物由说而成为物,是人用来范畴化事物,形成对事物本质的认识方式。语词指称的是概念性意义,而不是实在之物本身,因而指称并不等于把具体的物指认出来。虽然他的解释带有浓厚的西学意味,但是把道理讲清楚了。汉字可以很典型地说明公孙龙的看法。山静静地矗立在大地上本没有名字,人说那是shān,并且画出了模样山,于是那静静地矗立的土石堆成的东东就被叫做山(shān)。

然而此山非彼山,业已成为独立的字象,融进了人的观念性的许多意义,人借以认识世界表达思想。汉字构筑了一个虚拟世界。里面有你的影子在晃动,你却又可以冷静地去评判他,去替他做价值选择,如同跟你兄弟聊天那样。这个虚拟世界,既不在你的脑海里,也不在对面的高山上,它悬在空中亦真亦幻,是一个变化多端的万花筒。谁都可以说汉字有种种不足,但是汉字所建构的虚拟世界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当你戴上汉字这副眼镜看世界的时候,几千年的文明会给你指向无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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