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周易》第四十一，损：损益得失，相辅相成

文章节选于《周易经传新解》(ISBN:978-7-5169-1689-6)，再版稿。较一版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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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彖曰：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应有时，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

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初九：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

象曰：已事遄往，尚合志也。

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

象曰：九二利贞，中以为志也。

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象曰：一人行，三则疑也。

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

象曰：损其疾，亦可喜也。

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

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

象曰：弗损益之，大得志也。

【注释】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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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峻宇雕墙本于住室，

酒池肉林起于炊饮；

淫酷残忍来于刑罚，

穷兵黩武发于征讨。

任何行为过分于常理，都应该损其浮末而就其本实。

古代有关社会治理中的“圣贤之道”，会认为君子为治理者和执行者属于上层人士。而人民虽在下，但却需要以民众为施政的根本。因此减损民众（损下）就是“损”，增益民众就是“益”。

从表面上来看，损下益上，就是减损民众而增益上层，看似有悖常理。但损为增益而损，益亦为增益而益。所以损、益之道都是旨在最终增益的行为。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久而久之，必然藏富于民。民众过于富裕安逸了容易滋生淫靡奢侈之风，所以适当收取税费是必要的。民富国强的逻辑是稍取民之资以巩固集体，集体强大以有可以保障人们安居乐业，是益民之道。合法纳税看似“损”民，终将“益”民。

“损，有孚”，减损民众必须以诚信为本。权力是贪婪的，在治理中一旦失去了诚信，对民众的合理纳税必然就会变成“横征暴敛”。进而失去民众、失去一切。所以需要损除管理工作中的乖戾和贪欲（君子以惩忿窒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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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阳刚当位，志向高远且能量充沛。因有应于六四，故足以不计自己的损失而去增益、协助这个领导的事业。

战国时侯赢以守门小吏的身份协助四公子之一魏无忌的事就属于“损下益上”：当时魏总亲自执辔驾车，在闹市中等待侯赢与杀猪的朱亥闲扯，他们扯了很久，公子仍“颜色愈和”。市人皆以侯赢为小人（损下），而成就了“公子为长者，能下士”的美名（益上）。

作为一个基层兵士只是在名誉方面的损失，就能达到让领导尊长美名远扬的效果。属于“酌损之”——斟酌权衡用适度的损失协助长辈或领导获得所期望的增益。之所以要斟酌权衡，就是不管损害自己，还是增益尊上，都应适可而止，过分和不及都是不可取滴。

后来侯赢帮公子出主意让如姬盗取魏王兵符后，待公子到军中随即自杀以成仁。这属于“已事遄往”——干完事不求回报、不图赞誉的尽快撤离。不能像东汉那个大脑抽风的许攸，四处夸耀如何如何协助了曹阿瞒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袁绍，果然招来了杀身之祸。

立了功还能保持低调谦逊，甚至把功劳算到领导头上，才是获得他们赏识的最佳办法（尚合志也）。

九二：阳刚处在兑卦（欢悦）柔顺的第二爻，有喜欢讨好别人的特质。本来就不当位，这就更容易失去做事业的原则。于是柔顺愉悦的去响应能力不济的老板，展现出一副谄媚的嘴脸。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领导柔弱，下属也难以展现刚阳之气，必然诸事难成。

所以说这时候必须认识到应该展现自己本就具备的刚中之德行（利贞），才有可能做到增益长辈或老板的可能（弗损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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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盈于天理当损，亏于天理当益。“泰”卦三阳同聚于下，阳刚过甚于天理，如此终将倾泰为否。于是“乾”损上阳得阴为兑（三人行必损一人），“坤”舍上阴受阳成艮（一人行则得其友），损下益上，成就了“损”的本义。

楚汉战争后期的韩信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如果仍选择同刘邦、萧何一伙，将来必然会是那个被“损”掉的倒霉蛋。如果能离开高手如云的汉王阵营（自损于群阳的“乾”），真正成为被自己所征服的齐国的国王（被征服皆为弱者，所以称“坤”，阳刚入“坤”而成艮），那么就可以和汉王、项王三分天下，得敌、得友转换自如，当然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缺乏政治智慧的韩信终究还是迷信于“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的愚忠而没有做出“损乾而益坤”的正确选择。最终被骗杀于长乐钟室，该。

六四：长辈或领导接受刚健下属（初九）的建议和支持，迅速改正或减损自己的缺点和不良嗜好，可以因此获得大家的拥戴而皆大欢喜。

减损缺点和不良嗜好就是“损其疾”。从能够改正缺点错误这一点来看，也算得上一件好事了（亦可喜也）。

楚汉时萧何因获得被皇帝派兵保护的荣誉后而沾沾自喜（六四，丞相之位）。东陵瓜农召平（初九）向丞相吊丧说：您老都快被处死了，还在这傻乐呵！萧何惊恐地问这该怎么办？瓜农说把你家财产物资送到前线资助军队、把给你的封赏都推辞掉就行了。萧何立即照办（使遄），刘邦大喜（有喜），对这个处于皇权中枢的丞相放下了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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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在“损”的语境下，阴爻居中而处尊位，意味着老板以谦逊自损的姿态听从有能力属下的意见和建议（有应于九二刚健下属）。如此诚恳（虚中）而从善如流的领导，必然会获得大家的拥护和帮助（十朋助之）。

程颐断定：谋从众可合天心，众人之公论必合正理，虽龟策不能违也。我们要说的是，得人心者得天下，放之四海而皆准。

上九：前五爻皆明示一个道理，损天下之当损者以获得更多的增益。而不用减损任何一方也可获得社会增益才是“损”的最高境界。

不用减损自己，授予属下以合适的岗位，使得人尽其才（弗损益之）。大到伟大的社会变革、创造性的发展理念，小到产品开发、科研专利的发布等等，莫不如此。